美軍電磁頻譜戰的發展并非一蹴而就，從作戰理念提出到形成作戰條令，其體制、機制、力量及技術裝備發展經過了一個漫長的發展歷程，而且仍處在不斷發展之中。

電子戰作戰域已經從傳統信號域作戰轉變為全譜空間覆蓋的電磁頻譜戰，使電磁頻譜戰由一種平臺對抗的輔助手段轉化為相對獨立的對抗作戰。近年來，美軍對電磁頻譜領域空前重視，正逐步提出形成一套系統、可行的電磁頻譜戰概念、行動方法、體系架構及支撐技術。

美軍電磁頻譜優勢面臨挑戰。冷戰結束后，由于缺乏實力相當的對手，美國國防部沒有繼續開發新的能力以維持其電磁頻譜作戰優勢。美軍認為，電磁頻譜域發展的停滯為中國、俄羅斯及其他國家提供了針對其傳感器和通信網絡中的弱點進行裝備研發、部署的機會，使得美國在電磁頻譜領域的優勢開始出現消退。美軍 C4ISR網站曾刊文稱一些國家在某些技術領域已經達到相當高的水平，甚至在包括電磁頻譜作戰（EMSO）和電子戰（EW）等領域的某些方面已經超過美國。美軍認為，俄羅斯在敘利亞和烏克蘭沖突中運用電子戰能力的效果令人難以想象，而且自 2006年以來，中國將電磁頻譜作為優先發展的重要能力，并在全軍范圍內舉行過多次針對復雜電磁環境的訓練演習。全球對手的電磁頻譜技術正在撼動美國的霸主地位，美國絕不能允許對手超越自己。

為爭奪和保持電磁頻譜優勢，美國重塑電磁頻譜戰。美軍最早在 2006年提出與“電磁頻譜戰”詞相近的是“電磁頻譜作戰”；2009 年，美國戰略司令部推出了“電磁頻譜戰”，美軍第 43屆條令會議提出“聯合電磁頻譜作戰”概念；2010年 5月 20日，美陸軍在《陸軍電磁頻譜作戰》作戰手冊中探討并使用了以上新的說法。2015年 12月 2日，美國戰略與預算評估中心（CSBA）發布了《電波制勝：重拾美國在電磁頻譜領域霸主地位》研究報告，進一步發展了“電磁頻譜戰”概念，提出了“低至無功率”電磁頻譜戰新型作戰理念及新型作戰系統特點，美國期待以此可以再次獲得顯著優勢。

1、美軍對電磁頻譜戰的認知與發展

2010年，美軍在《電磁頻譜戰結構視圖》報告中明確將“電磁頻譜”定位為一個新的“作戰域”，并指出“電磁頻譜域”與“陸地域、海域、空域”一樣均為客觀存在且對戰爭的影響都經歷著逐步深化的過程。文中對電磁頻譜戰給出了這樣的定義：電磁頻譜戰是指使用電磁輻射能以控制電磁作戰環境，保護己方人員、設施、設備或攻擊敵人在電磁頻譜域有效完成任務的軍事行動。其主要包括電磁頻譜攻擊、電磁頻譜利用和電磁頻譜防護。EMSW的目的是為己方在電磁頻譜域及其電磁頻譜環境中控制和使用電磁能提供優勢，同電子戰類似，電磁頻譜戰包括利用、攻擊和防護。2015年12月 10日美國《防務系統》網站報道，美國國防部正在考慮將電磁頻譜作為陸地、空中、海洋、太空和網絡空間之外的第六個作戰領域。美國國防部宣稱，“國防部將研究把電磁頻譜界定為一個作戰領域的所有需求與影響。”

隨著對電磁頻譜研究和認識的深入，美軍將電磁頻譜戰演進過程劃分為三個階段：有源對抗對無源對抗階段、有源網絡對有源對抗階段和隱身對低功率網絡階段；認為應在第三個階段圍繞“低至零功率”的傳感器、通信和電磁對抗措施展開競爭。2017 年 10 月 5日，美國戰略預算評估中心發布了《決勝灰色地帶》的研究報告，將電磁頻譜戰進一步簡稱為電磁戰，指由電磁頻譜中的通信、感知、干擾和欺騙所有軍事行動組成，是電磁頻譜作戰域內的戰爭形式。目前，美軍正在逐步形成一套系統、可行的電磁頻譜戰及其作戰行動概念、體系架構及技術，指導電磁頻譜戰技術研發、裝備發展、力量建設及作戰運用，從而快速推動電磁頻譜戰從作戰概念逐步物化到作戰訓練實踐。

提出了電磁頻譜戰概念體系和核心作戰理念

自2009年美國戰略司令部提出電磁頻譜戰概念以來，美軍先后提出了電磁頻譜作戰、聯合電磁頻譜作戰、電磁機動作戰、陸軍電磁頻譜作戰、電磁頻譜戰斗與管理等概念；探討了電磁頻譜戰與電子戰、電磁頻譜管理、電磁頻譜控制、電磁作戰環境的內在關系；探討了電磁頻譜戰與賽博戰及其他域作戰的關系。通過近10年的努力，基本建立了由電磁頻譜戰—聯合電磁頻譜作戰—軍種電磁頻譜作戰—部隊電磁頻譜戰斗與管理從宏觀到微觀、從抽象到具體、從戰略戰役到戰術的概念體系。在此基礎上，以概念體系為依托和支撐，逐步建立了電磁頻譜戰、聯合電磁頻譜作戰和軍種電磁頻譜作戰的理論框架，為電磁頻譜戰走向實踐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支撐。

為了應對未來電磁頻譜戰新階段，美軍提出了“低至無功率”新型作戰理念。低至零功率傳感器概念是指采用無源模式工作或者是采用低截獲率/低探測率技術，降低被發現的概率，包括具備能控制波束方向、波束寬度、輻射功率、電磁信號頻率能力的激光或是發光二極管等新技術。具體可分為三種作戰概念：一是無源感知或多地探測方式。利用無源傳感器定位發射電磁，能量的敵方目標，通過多個不同位置作戰平臺或分析多普勒頻移計算對敵方發射機進行測向；利用網內多個不同位置基地接收敵方目標反射的射頻和中頻能量進行定位；通過采集來自于敵方通信系統、發射機、太陽的照射源進行定位實現特定區域內的引導攻擊。二是反射電磁定位方式。采用無源雷達或是無源相干定位。利用來自敵方各通信設備輻射來探測定位目標。三是聯網誘餌和防區內干擾方式。美軍正在研發在反介入/區域包絡內生存的能力，以擊敗敵方的有源或無源并傳感器，降低自身被發現的概率。美軍利用無人裝置在射頻頻譜內發射低功率干擾噪聲，從而覆蓋廣泛的各種地理位置。

強化電子戰與電磁頻譜管理的融合

電子戰與電磁頻譜管理不再是獨立的戰術行動，也不是單獨的作戰支援或保障。電磁頻譜戰可概括為發生在電磁頻譜域內的軍事通信、偵察探測和電子戰等所有作戰行動，是一種低功率/零功率作戰的概念；而電子戰描述的則是一種戰法，主要呈現戰術作戰行動的特征。特別指出的是：傳統電子戰則強調己方如何攻（電子攻擊）、防（電子防護）或偵察（電子戰支援）的各類作戰行動；電磁頻譜戰更強調“沖突”本身，重點強調電磁頻譜域中的沖突形態，強調的是管、用與控電磁頻譜，即對電磁頻譜的有效或拒止接入、利用與控制，并不簡單地強調己方或敵方。

目前，美軍已經通過電磁頻譜戰的概念實現了電子戰與電磁頻譜管理的統一，為電子戰與電磁頻譜管理的逐步融合奠定理論基礎，并通過作戰條令對聯合電磁頻譜作戰、軍種電磁頻譜作戰的指揮體制、籌劃和實施等進行了全面細致的描述和規范，將電子與電磁頻譜管理的機構職能、工作機制、行動組織與實施等有機地融為一體。

加快關鍵技術發展與裝備的研制

鑒于許多行動都要依賴于電磁頻譜，美軍越來越重視電子戰，并通過合同和行業活動強化其電子戰能力，拓展電磁頻譜能力。《電波制勝：重拾美國在電磁頻譜領域霸主地位》提到，進入電磁頻譜下一階段，美軍需要擴大和發展電磁頻譜戰力量，新一代電磁頻譜戰系統必須是網絡化、可捷變、小型化、多功能，并具有自適應能力的系統，以保障攻擊部隊在“低至零功率”電磁頻譜戰模式下有效作戰。

美軍除了以上電磁頻譜戰建設發展成果外，也面臨著一系列困難和難題。美軍電磁頻譜聯合作戰運營副主任愛德華·薩烏利準將表示，美軍的“戰斗云”概念或“第三次抵消戰略”都是以美國在電磁頻譜領域占有主導地位為前提，為實現這一領先優勢，美軍必須彌補電磁頻譜作戰領域 3個能力缺口：一是缺乏電磁頻譜作戰管理（EMBM）領域的協作；二是電磁頻譜環境建模和仿真的逼真度；三是在擁擠、對抗和受限的電磁環境中進行的訓練不夠。

2、發展電磁頻譜戰的啟示

未來信息化作戰，誰贏得電磁頻譜權，誰就掌握了戰場主導權。盡管美軍電子戰能力水平近年來發展有所停滯，但其在電磁頻譜領域仍舊占據主導地位，對電磁頻譜戰理論、作戰體系進行了 10多年的探索研究，作戰系統和裝備的更新速度、質量和規模均處于世界領先水平。借鑒美軍電磁頻譜戰發展理念，對盡快推動發展適應中國軍事特色的電磁頻譜戰發展有著重要的意義。

構建具有我軍特色的電磁頻譜戰理論體系

理論是行動的先導。美軍在推動軍事能力建設之前，首先是提出新的軍事思想、作戰概念和展開相應的理論研究。我軍應借鑒美軍的做法，加快構建具有我軍特色的電磁頻譜戰理論體系。

一是提出具有我軍特色的電磁頻譜戰概念。深入分析美軍電子戰、電磁頻譜管理、信息戰、電磁頻譜戰、賽博戰等概念提出的歷史背景、內涵實質及其內在聯系；結合我軍電子戰、電磁頻譜管理、信息戰概念的內涵，創新性地提出具有我軍特色的電磁頻譜戰概念體系，通過學術爭鳴逐步統一對電磁頻譜戰、電磁頻譜作戰、聯合電磁頻譜作戰等的認識，為深入研究電磁頻譜戰問題奠定基礎。

二是研究提出具有我軍特色的電磁頻譜戰基礎理論。通過研究電磁頻譜戰的特點、規律、原則、力量、行動與指揮等一系列基本問題，搭建起電磁頻譜戰的基本理論框架。

三是加快發展具有我軍特色的電磁頻譜戰應用理論。在電磁頻譜戰理論基礎上，通過研究陸軍、海軍、空軍、火箭軍和戰略支援部隊電磁頻譜作戰，以及聯合電磁頻譜作戰等應用理論問題，構建起各軍種、各方向和各種作戰樣式的電磁頻譜戰應用理論體系。

提出適應新體制下的電磁頻譜戰發展戰略

2013年 9月 11日，美國國防部頒布了《電磁頻譜戰略》，提出了電磁頻譜戰略目標、能力需求和發展舉措，為近幾年美軍電磁頻譜戰建設發展指引了方向。鑒于電磁頻譜在信息化戰爭中的突出作用，我軍應該將其上升到國家戰略的高度進行謀劃發展。一是從國家層面制定《國家電磁頻譜戰略》，電磁頻譜因其具有稀缺性和共用性特點，必須從國家戰略高度統一規劃頻譜資源的開發、利用和保護，按照軍事用頻優先的原則保障軍事用頻活動；二是從全軍層面制定《軍隊電磁頻譜戰發展戰略》，按照強軍興軍戰略，分析未來軍事任務、面臨的威脅挑戰和當前電磁領域存在的弱項短板，明確電磁頻譜戰發展目標、能力需求、戰略重點和建設舉措；三是從軍種層面制定《軍種電磁頻譜戰發展戰略》，按照軍種主建的原則，圍繞軍種遂行的主要任務和作戰行動樣式，制定軍種電磁頻譜戰能力建設的目標、重點和舉措；四是從戰區層面制定《戰區電磁頻譜作戰戰略》，按照戰區主戰的原則，圍繞戰區主要作戰任務和作戰樣式，分析戰區聯合電磁頻譜作戰任務、行動，提出戰區聯合電磁頻譜作戰能力需求。

構建高效的電磁頻譜作戰指揮體制

電磁頻譜戰涉及電子偵察、電子進攻、電子防御、電磁頻譜利用、電磁頻譜管控等多個專業域的行動組織與實施，指揮職能比較分散，形成一體化的電磁頻譜戰能力比較困難。借鑒美軍電磁頻譜作戰指揮體制構建思想和成果，結合我軍“軍委管總、戰區主戰”的聯合作戰指揮體制特點，必須加快電磁頻譜作戰指揮體制的構建。

一是構建權威高效的指揮體系架構。依托“軍委管總、戰區主戰”的聯合作戰指揮體制建立軍委至戰區至部隊的電磁頻譜作戰指揮體系，各級電磁頻譜作戰指揮機構是本級作戰指揮機構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權威性。

二是明晰職責關系。以電磁頻譜域的情報偵察、電子進攻、電子防御、電磁頻譜利用、電磁頻譜管控等作戰行動為主線，打破傳統電子對抗、通信、雷達探測、電磁頻譜管控等分屬不同業務部門的條塊分割的局面，體系設計電磁頻譜作戰指揮機構編組和席位設置，明確指揮機構內部不同部門相互之間的業務關系，以及指揮機構與相應的電磁頻譜作戰部（分）隊之間的關系。

三是完善制度機制。為使電磁頻譜作戰指揮體系高效順暢運行，實現高效指揮，必須要配套和完善電磁頻譜的“偵”“攻”“防”“用”和“管”之間協同動作制度機制，必須建立電磁頻譜作戰數據和電子偵察情報的聯合共享制度機制，必須建立和完善電磁頻譜作戰與聯合作戰其他作戰行動和保障行動的一體行動的制度機制。

調整優化作戰力量與武器裝備發展

現階段，我軍正處于調整改革期，應從電磁頻譜作戰的一體化視角看，進一步優化調整和加強電磁頻譜作戰力量。

一是整合電磁頻譜作戰有關力量。對已有的電子對抗偵察、電子進攻、電子防護、技術偵察、無線通信、雷達探測、電磁頻譜監測、電磁頻譜管控等力量按電磁頻譜作戰行動特點和要求進行重組優化，形成新的電磁頻譜作戰力量體系。

二是優化電磁頻譜作戰力量結構。從軍兵種電磁頻譜作戰力量構成上，著眼維護國家國土安全和國家利益拓展，重點加強空軍、海軍和戰略支援部隊的電磁頻譜作戰力量的建設；從電磁頻譜作戰力量專業屬性構成上，重點加強電磁頻譜監測和管控力量建設。

三是加強電磁頻譜作戰預備力量。構建電磁頻譜作戰預備力量體系，為電磁頻譜作戰提供力量補充。

四是創新研究和研制新一代電磁頻譜戰武器裝備。以未來戰爭形態演變和聯合作戰形式為需求牽引，把握電磁頻譜技術與裝備的發展趨勢，著眼主要作戰對手威脅，貫徹“低至零功率”理念，突破關鍵技術，研究和研制具有網絡化、靈活性、小型化、自適應能力的電磁頻譜戰裝備系統，提升整體作戰能力。

五是借力軍民融合，完善配套設施和政策，充分利用軍工企業、地方高校、科研機構等單位，整合軍地資源與技術力量，加強合作，合力推進電磁頻譜戰技術與裝備的研發。

美軍電磁頻譜戰的發展并非一蹴而就，從作戰理念提出到形成作戰條令，其體制、機制、力量及技術裝備發展經過了一個漫長的發展歷程，而且仍處在不斷發展之中。我軍電磁頻譜戰理論研究剛剛起步，要高度重視電磁頻譜戰理論研究，探索建立聯合高效的電磁頻譜作戰指揮體制機制，加快一體化的電磁頻譜戰新型武器平臺的研制工作，加速推進電磁頻譜戰人才隊伍培養。唯有如此，才能不斷提高我軍電磁頻譜戰能力，才能在未來軍事斗爭中立于不敗之地。（責任編輯 劉志遠）

參考文獻（略）

作者簡介

鄒劍金，國防科技大學信息通信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信息作戰。